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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瑄掉头就跑,冯宾赶紧张开双臂拦住,“大哥休怒!休怒!”冯甲绕过弟弟去追冯瑄,被冯宾抱住腰求情,“大哥休怒!”“都是你惯的!跑了这么多年,尽在外面浪荡!也不说回家来看一眼!”冯甲挣不开弟弟,更加生气。冯宾道:“大哥,这孩子虽然不懂事跑了,可家里有事也赶回来了,他说有要事!”暗示道,“要事!”冯甲这才放下手中高举的弓箭,仍气得呼呼直喘。冯宾与冯甲重新整理了衣服,才听说冯瑄早一步跑去见冯营了。冯甲皱眉,“为何去见他?”冯甲自己没儿子,拿冯瑄当儿子看,伯侄俩是一副脾气。所以当年冯瑄因受不了家中沉闷的气氛而逃家,冯甲只是生气他走了以后不给家里音讯,对他逃家这事倒不是很在意。如果他能逃也早逃了,可惜当年他是大哥,上有老父老母,下有弟妹,这才熄了雄心壮志。冯营与冯甲算是隔房的同辈,但冯营是嫡支,冯家要如何,皆看冯营。冯宾陪笑道:“大哥休怒,我等去瞧瞧?”说完拖着冯甲去找冯营。冯营听完冯瑄的话,眉头都皱成了川字,听冯瑄说的,这大公子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啊……倒是冯瑄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,让从人给他端酒肉来,道,“我看大公子也算是个好相处的人。”冯营摇头道,“连你都容不下,这样的人能算好相处吗?”在他看来,冯瑄身上无骄娇二气,性格疏阔,有才有貌,姜元就算不一眼看到冯瑄就引为知己,要讨厌他也是很难的事,结果没想到冯瑄一见面就被姜元恶了。这只说明姜元心胸不大。冯瑄道:“只要我不见他不就行了?半点本事没有,就爱听人吹捧。”“谁?”冯宾和冯甲进来刚好听到,顿时皱眉,两人在来的路上也都猜到冯瑄是为什么回来的,而他此时说的人应当就是姜元了。冯营面色不好,冯宾坐下道:“有什么不妥吗?”冯营摇头,叹道:“国运已衰啊……”“国运早在三十年前就没了。”冯甲怒声道,“先把你那假模假样给收起来!”冯瑄一听大父开炮了,提着酒瓶子端起盘子就想先溜,被冯甲叫住:“站住!我有话问你!”“问什么?”冯瑄作恍然大悟状,“可是问那女公子?我未来的伯娘?好叫大父放心,我那伯娘年少风流,机灵可爱,性情异于其父,乃是一位难得的佳人!”冯甲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喜色,“果真这么好?”冯瑄笑道:“虽然只见过一面,也足以看出其机敏通达,不似其父。”不但会看姜元的脸色,对他们也始终抱有警惕,还知道将养兄牵制在其身旁。冯营道:“倒有些像永安公主。”冯甲捻须,总算不像刚进来时那么生气了。冯瑄慢慢往门口走,一边道:“我瞧着也是呢,等那女公子长成,嫁于大父,一见面,必会惊道‘此老奴怎堪配我?’”话音未落,掉头就跑。“兔崽子!!”冯甲鞋都不要了跑出来,抓起冯营的鞋就朝冯瑄砸过去,一击落空,冯瑄已经跑远了。血脉冯瑄早年习武颇有所得,一人仗剑出行十余年都没事,所以等冯甲气呼呼的回来时,冯宾与冯营早就烹起了茶,颇得其乐。“他七岁时你就追不上他了。”看到冯甲,冯宾难掩得色的说道。冯甲瞪了他一眼,扔掉手上提着的一只鞋。冯营往下看了一眼,唤童儿,“去把我另一只鞋捡回来。”童儿老大不开心,“大伯刚才都扔到那边池子里去了。”冯营:“快去,丢了一只,一双都不能穿了。”童儿就踢踢踏踏的去了。冯甲倒了杯水喝,道:“既然已经见过大公子了,我们什么时候去迎?”迎回大公子,当然该举国公卿同去。冯甲这么说就没给冯营说不去的机会。谁知冯营还真在犹豫,“此人心胸狭窄,见视又不高,请他回来真的有用?”冯甲又要发火了,骂道:“你这话说晚了!”冯宾赶紧拦下冯甲,“大哥休怒。”转头对冯营叹道,“阿背,我懂你的意思。”冯营小时候爱哭闹,只愿意睡在父母的背上,又因为是冯家嫡支,其实冯甲与冯营小时候都背过他,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小名。冯宾道:“你想为国君尽忠,只是力不从心……”“他那是蠢!愚!”冯甲骂道,他最了解冯营了。冯营的性情懦弱,又养得过分清高了些。早年朝午王篡位,他不去拦是胆小,不帮姜元其父也可以当成是失望——你身为大公子,名份人望都有,这都能被人从莲花台赶出去,这也太无能了!而他也不愿意对朝午王效忠,所以三十年不进莲花台。他尊奉王令,那是爱惜百姓,尽职尽责。他明知姜元在外,却连送些钱物都不敢,更别说在朝午王还活着的时候把姜元带回国都。等朝午王好不容易死了,终于可以令国朝有继,他又开始挑剔姜元其人,觉得他似乎不堪国主之位,让他当国主真的可以?冯甲以前就最爱跟冯营吵,可冯营不知是太没脾气还是胸怀广阔,哪怕冯甲快把肝气爆了,他都平静如一。就算是现在,冯营也跟没听见一样。冯甲已经又气得起来转圈,“你说!你说!这回你去不去!你不去我就把你抬过去!!”他就知道!冯营又要当缩头乌龟了!冯营到晚上还没松口,第二天早上,他刚起来就听童儿说:“大伯在外面等着呢。”冯营当即把鞋一甩,扯着被子往身上一裹,往床里一钻,闭目道:“就说我还睡着。”童儿愣了,上前推了冯营两把,气道:“爹!你不吃饭了?”冯营紧闭双目,还轻轻扯起了呼。童儿气怒,他的肚子可是早就饿了,怒从胆边生,趴在床边去扯冯营的胡子,冯营叫他扯了两下,翻了个身,呼打得更响了。童儿够不着他,又不敢上床,只好出去,见冯甲已经快把饭吃完了,他坐到冯甲身边,望着他手中的饼咽口水,“大伯,爹不起来。”“嗯。”冯甲把那半张饼塞到童儿手里,道:“跟你爹说,昨日,蒋家三郎跑到西城杀了十几个人,绑了二十多个,绑到废陵前杀了。”童儿正往嘴里塞饼,听到都僵了,几欲呕出。见冯甲说完就大步离去,他只好跑回室内,推醒冯营,哭着说:“爹,爹,大伯说、说……”冯营已经听到了,顾不上童儿,跳下床追到屋外,喊住冯甲:“你说的可是真的?”冯甲在廊前回身,道:“半分不假。”冯营跺脚,“真是……真是……!!太嚣张了!”冯甲假作惊讶:“何出此言?别说杀了西城三十多个人,再翻一倍又有什么?”西城都是流民,杀也就杀了,连名姓都没有的人而已。冯营把冯甲扯回来,怒道:“别装得你不知道他杀的都是什么人!”冯甲平静道:“没有姓名的人。”冯营愤怒道:“那也是先王的血脉!”冯甲:“先王血脉仅留姜元一个而已。”他坐下来,看这回是冯营气得在屋里转圈,突然笑道:“这回,蒋家干得好。不知有多少人像你一样,明知那些人不可用,却还妄想着能派上用场。”这样一来,那些像冯营一样摇摆不定的人就只能去迎接姜元了。如冯瑄所说的姜元,若日后知道此事,必定会感激蒋淑的。冯甲叹了口气,“我冯家输蒋家多矣……”蒋淑尤在病榻之上,登门探望的人却陡然多了起来,半真半假的试探,蒋淑撑起精神,能见的都见了,不想见的都推给蒋珍。蒋珍在国都中是出了名的莽夫,又因蒋夫人惨死,蒋珍前两日杀了西城流民,又绑了二十多个拉到废陵祭人,整个人像疯了一样,那些人当着他的面,倒是不敢说太多废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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