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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呀,我何苦来哉,这些年……算了不提这些,冯裳,你放下桃子……”顾昭笑笑,满脸释然的从袖子里忽然亮出一把匕首,他对着自己的脖子一比道:“冯裳,你阿父无辜,冤有头债有主,我顾昭当日害死你阿父,今日一条命还你,这孩子……这孩子无辜,你放过他……”冯裳张嘴,正要说什么,他忽然觉着自己被某种力量大力的推了出去,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,飞的高高的……然后扑通一声,他掉入了曲水。范笙抱着桃子,神色有些灰败的看着顾昭,心道,我的郡王爷,您咋啥事儿都说呢,这不是害人么?他一咬牙,忽然一伸舌头,挥刀便是那么一下。顿时,他满口鲜血,举着桃子送到顾昭面前,捂着鲜血淋漓的嘴巴便下去了。顾昭此刻方有些反应,一下子,他软坐在地,傻兮兮的抱住孩子,顿时什么都不想了。冬日的寒风吹着,顾昭泪流满面的抱着他的桃子小声的安慰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桃子又惊又怕,回到父亲的怀里之后,他也是累极了,哭了没几声,便小手紧紧抓住顾昭的衣襟睡着了。顾昭想坐起来,一抬脸却看到赵淳润站在他面前,神色冰冷,一动不动……顿时,顾昭什么念头都没了,完了!他脑袋里就只有这两个字儿“完了!”此刻的赵淳润有些万念俱灰,他这一生两起两落,其实有些事情,他早就看开了,甚至,对于这个天下,对于朝政,他都没觉着有阿昭重要。可是,他付出了这么多,阿昭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做了小二十年的噩梦,他于心何忍?赵淳润的心里,也是不断的重复这两个字,完了,完了……至于完什么,他也说不清楚……他们互相看了很久,终于,赵淳润转身向外走去,赵元秀走过来,先是跺跺脚,接着无奈的叹息道:“小爹爹,您看您,怎么什么都说呢!真是……真是说您什么好呢……”说完,他回身撵着自己满身伤口的爹跑了……天承十八年冬末,皇帝赵淳润将政事全部交托给太子赵元秀之后,打着为前线将士祈福的名义住进了法元寺。这一去,他就再也没出来……第一百八十九回大结局(下)天承十九年春二月,今年春天怪气了,一直飘春雪,顾昭认为,这是上天看他太可怜,给他飞雪诉冤呢!打去岁赵淳润离开,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,桃子因为一场惊吓,得了失语症,至今不开口说话。赵淳润上山了,跟他过了半辈子的顾昭相当清楚他是啥意思,大概意思就是说,我生气了,我也不要领你的情,我本就是和尚,现在我出家去,咱俩谁也别欠着谁。顾昭也郁闷,但也不低头,如此,随着时间堆积,战线拉长,加之桃子的事情,顾昭这口气就越憋越大。眨巴眼儿入了春,赵元秀每天都来家里陪着顾昭吃一顿饭,然后父子俩一起遛个弯。有关于冯裳的命运,顾昭再也不去问,不去管,他恨死这个人了,千刀万剐都不解恨。自然,元秀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拖累,被顾昭骂了几次,说也奇怪,而今那事儿暴露了,元秀竟也不生气,甚至觉着自己小爹爹还真是深藏不露的人,要么不折腾,随意折腾起来,那才是惊天动地,难以言喻。许是多年相处,元秀对顾昭依赖无比,他此时的心态多少有些父母离婚了,两边都不要我的心酸心情。为了粘合两位爹爹,元秀找到了最容易突破的顾昭,除却每天来歪缠之外,他还将一些小道消息慢慢传来。“小爹爹,据说父皇在山上遇到了一位小师傅,这位小师傅法号明妙,端是个不俗的……”“不熟你就煮煮,熟了再吃!”顾昭假装不在意的背手走了,这天晚上,化悲愤为食量,顾昭众目睽睽之下,吃了三大碗米饭……吃的撑了,半夜起来围在家里小园子里消食儿。又过了几日。“小爹爹,那明妙师傅真是个趣人,琴棋书画尽数精湛不说,你知道么小爹爹,这明妙师傅颇有才,出家之前,也跟你有些渊源呢!”“渊源?冤孽吧,琴棋书画很难么?明儿叫他去坊市支摊子,有给一两银子以上的,我跟他姓!”“姓秋么?这个姓氏倒也雅致!”“你这恶心孩子,上你的朝吧,你到底是谁家的,明妙明妙烦死了……等等,姓邱?”“对呀,对呀,明妙师傅出家之前,叫邱玉楼,仿若他还有哥哥叫邱玉冠的,兄弟俩都是一表人才,小爹爹那年遇到冻灾,该是见过这两人的!”不对啊!啥意思啊,顾昭故作不在意,站起来就走。这一晚,宁郡王没吃饭,依旧趿拉着鞋在小花园里转圈儿。他终于还是想起那家伙是谁了,那位么,大冬天穿白衣装雪妖,人假的很,走路甩秋天的菠菜,没事儿就stupy鲤鱼精的那个小娘炮,当然,那人心眼儿不错,但是这个跟自己有关系么?赵淳润你去死吧!!!!!!!!!从此,顾昭便如这般活在了期盼与焦躁当中,他是怕听到那人的消息,可是又想听到他消息……这真是一种折磨。他是害怕赵元秀来,却又每天眼巴巴的等着人家。这真是矛盾。“小爹爹,今日阿父跟明妙师傅手谈了十二局。”“小爹爹,今日阿父主动找明妙师傅去遛弯了。”“小爹爹,今日阿父封了明妙师傅做法元寺讲经大师傅。”“小爹爹,今日阿父赏了明妙师傅十件上等袈裟……”“小爹爹,今日阿父……”不玩了,再不能忍了,顾昭拍桌而起,指着赵元秀大骂道:“我白养你了!你怎么胳膊肘儿往外拐,你爹都要给你找后爹了,你以后再别来了,明妙,明妙,你以为你是猫啊,每天喵喵喵喵的没完没了,你烦不烦啊……”赵元秀无奈的叹息,用手托着额头道:“烦啊,小爹爹,我要烦死了,阿父与你闹成这样,我要如何是好,帮你阿父恼怒,帮阿父你又抱怨……”顾昭哼了一声,有些气愤的抱怨道:“为什么你天天逼我,你怎么不去找他说,就说我见天在外闲混……”元秀张嘴打断他道:“为何逼父皇,原是小爹爹你的错!”顾昭张着大嘴冒着凉气,这夜,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,彻夜难眠,天明那会儿,顾昭披着衣裳,找了梯子爬上屋顶,呆呆的看着东方。他看啊,看啊!一直看到太阳初升,耳边,上京熟悉晨钟敲起,他虽看不见,可灵魂里也听到了古老的上京城门被吱呀呀的被推开,然后咣当一声被扣在千年城墙上。他烦了,厌了,倦了……他想离开了。但是,离开他也不能一声不吭的走!凭什么啊?自己又不欠这些人的,尤其是不欠他赵淳润的,麻蛋的,花着老子的钱粮,老子受苦受累,担惊受怕,真是奉献了钱财,又奉献兄弟侄儿,现下还连累了儿子。凭什么啊,凭什么他就要默默退出,演一出书中讲的那些悲喜剧?没这个道理啊,他穿越千年而来,就这样灰头土脸的离开,没这个道理好么!!!!太阳终于升到了头顶,这一刻,它光芒万丈普照大地,那些光线穿透一切云层铺满人间每一个角落。这日晌午,元秀果然又来了,他吃了饭,还未开口,顾昭忽然一伸手,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道:“亲儿子,好儿子,咱父子俩商议个事情吧……那什么,小爹爹今个给你讲个有趣事儿的事情,咱们就说说这个世界吧……”这天,天气晴好,赵淳润晒了一天的太阳,傍晚的时分,他穿着僧袍,吃着斋菜,心情十分不愉快的跟一切碍眼的作斗争。正烦躁呢,那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,明妙师傅来了。赵淳润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道:“不见了,来人!传朕旨意:法元寺明妙师傅精通佛理,又是惠易法师亲传的徒孙,而今边疆佛寺俱损毁严重,僧侣四散流落便……便封他做上善大德禅师,送他去西疆传佛理去吧……”正说着,却不想门外来了他儿子赵元秀。元秀提着食盒,笑眯眯的进来说:“阿父……小爹爹亲手给您做了您喜爱的核桃点心……”嗯……他可算是先告饶了,总算等到这一天儿了,赵淳润扬扬眉毛,并不准备露出得意,他冷笑道:“搁到那边吧,核桃点心,什么点心朕也没心思吃!朕去做晚课去了,这事儿可耽误不得。”说完他走了。赵元秀看看父皇的背影,眼神矛盾而又微妙……这一天晚上,待夜深人静,赵淳润自己给自己烹了一壶好茶,看着那盘点心静默片刻之后,终于拿起来,咬了下去……然后……然后就是一段奇妙的旅程了……赵淳润觉着自己一直半梦半醒的,有人给他洗身子,有个人在他耳边呐呐自语,摇摇晃晃的,甜甜蜜蜜的,这是个美梦。声音是熟悉的陪伴了他许多年的声音,被拥抱的温度也是最熟悉的那个温度。他不想醒来,只愿意朦朦胧胧的跟他这么呆着,一辈子,两辈子……永永远远的这样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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